发布时间:2021-03-20所属分类:文史论文浏览:1次
摘 要: 摘要基于东西方不同文化模式所衍生的身体活动,武术与街舞在现代社会的发展面临不同的价值取向和受众,本研究对武术与街舞的入奥历程进行研究,认为:在身体文化的表达层面街舞对自由、多样以及创造性的强调与武术强调的内外兼修、术道并重决定了文化群体与
摘要基于东西方不同文化模式所衍生的身体活动,武术与街舞在现代社会的发展面临不同的价值取向和受众,本研究对武术与街舞的入奥历程进行研究,认为:在身体文化的表达层面街舞对自由、多样以及创造性的强调与武术强调的“内外兼修、术道并重”决定了文化群体与受众的选择性;街舞的新兴与无国界特征使其具有跨文化宣传的先天优势,而武术所强调的文化意蕴美本身便限制了参与的自由性;街舞“做自己,享受生命,勇于挑战”的理念迎合了年轻群体追求自由、表达自我的需要,而植根于中华传统文化之中的武术所强调的“身心合一”“中庸内敛”等理念在一定程度上固化了武术文化的传播。中西文化的不可通约性、价值认知偏移、武术传播发展动力不足是制约武术入奥的本质因素。武术入奥在面临文化宣传背后整体拆解的同时还将承受价值变形、形神皆散的文化谜题,经过入奥历程整合后的武术如何面临符号再造后的民族性保持应该引起关注。
关键词武术文化;街舞;霹雳舞;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文化符号;民族性;身体表达
始于1896年的奥运会距今已发展一百二十余年,从第1届的9个比赛项目到第31届的28个大项,奥运比赛项目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奥林匹克运动规模与影响力的扩大。为了削减由项目增长所带来的负担,奥委会决议通过“从2020年起奥运会将确定25个核心项目,之后每届奥运会设25个固定大项,另外最多可以增设3个临时项目”[1]。奥运“瘦身计划”的实施,进一步增加了体育项目入奥的难度,然而各个国家并未因此而放弃申请入奥。推选本国体育项目“入奥”走上奥运赛场仍是众多国家的心之所向,武术作为具有悠久传承历史和文化积淀的中国体育项目,武术入奥是近些年我国不懈的追求。随着国际武联的地位得到国际奥委会认可,同时也随着武术对入奥其他要求的满足,武术具备了入奥的条件。然而满足入奥条件并不等于一定入奥,经过多方努力,武术未能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成功入奥,而是以特设比赛项目的形式呈现在奥运赛场。在往复的申请与落选中,关于武术入奥、如何入奥、是否需要入奥的讨论并未停息。虽然2020年1月8日武术被列为第四届青年奥林匹克运动会正式比赛项目[2],但武术何时能够正式被纳入奥林匹克运动会仍存在未知性。奥林匹克运动作为西方兴起的比赛,其始终受到西方文化和价值引导。纵使倡导文化交流,但也无法否认目前的奥运项目中仅有跆拳道和柔道两项来自亚洲,驰骋在奥林匹克赛场的仍以西方体育项目和文化为主。武术入奥所要思考的不仅是如何根据西方规则、要求调整自己,还需要直面中西文化价值的本质差异,寻找走出去的出路。2016年12月6日,国际奥委会执行委员会宣布,舞蹈、空手道、攀岩,将被增设进布宜诺斯艾利斯2018青年奥运会现有的28个项目计划中[3]。不同于武术具有悠久的发展历史,街舞的出现较晚但却以迅速的发展速度传播到各国、甚至更快被奥林匹克所接纳。虽然关于街舞是否属于体育舞蹈、体育项目的讨论莫衷一是,但不容否认其入奥引起了我们的反思。为何街舞作为新兴项目其申奥及入奥速度要快于我们准备许久的武术?为何其种类多、规则复杂、富有争议却能比武术更早获得青奥资格,并成为2021年法国提议的四个新增项目之一?其背后的深层原因是什么?本文采用文献资料法和逻辑分析法,将对武术与街舞申奥背后的文化、价值进行分析,分析武术与街舞的本质区别,为何未能入奥,入奥的好与坏,以期为武术入奥提供新的思考。
1武术与街舞入奥的比较
1.1“武”与“舞”的身体表达方式
20世纪70年代兴起于美国纽约市的嘻哈活动于短时间内在众多国家的年轻群体中迅速风靡,虽然其兴起与发展时期短暂,然而它的接受群体却呈现出规模化扩大态势。这与有着悠久发展历史的武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千年的文化积淀中传承与发展起来的中国武术,虽以其独特的文化和魅力吸引了国内外的武术爱好者,然而总体来看接受群体规模仍显不足。尤其在与席卷而来的街舞进行对比时,更是形成了强烈的群体反差,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离不开武术与街舞不同的身体表达方式。从街舞的历史起源与发展来看,它原本是一种通过艺术的创造鼓励人的自我突破、自我提高与自我完善,追求自由和多样化,反对集权及制度化管理的舞蹈[4]。动感的节奏、变换的舞步、动作姿态的自由设计、富有趣味与创新性的舞蹈等对年轻群体具有强大的吸引力。被巴黎作为申奥项目的霹雳舞,更是以其酷炫的技巧与节奏拥有着庞大的习练群体。Breaking(霹雳舞)是一种类似体操的地面动作,其动作以旋转为主,翻身为辅,以手部为主要支撑点,肢体在空中的翻腾、旋转的技巧性街舞[5]。街舞以其表演性、观赏性、创新性吸引着来自不同文化的不同群体。街舞鼓励动作创新和设计,个体在街舞训练中可以跟随想法创意进行自由编排,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街舞的参与魅力。自产生之初便带有极强互动性的街舞,鼓励人们通过交流活动(cypher)和斗舞活动(battle)进行舞技展示与创作,在交流互动、斗舞中按照一定规则评出高低优劣。不同于具有创新性、动感性的街舞项目,武术项目的身体表达方式具有更强的约束性、庄重感。武术的技术与套路常常是固定的动作传承习练,讲究传统和原汁原味的文化传承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武术的创新。武术原本是寓武于术、注重“内外兼修、术道并重”的身体文化[6]。与街舞的外放式交流不同,武术在长久的文化氛围中更强调身心合一、自我提升,武术的习练相较街舞更加静穆、庄重。虽然我国古代也有比武擂台赛事,然而这种赛事的举办具有周期性、间隔性甚至节日性,并不具有普遍性和常规性。大众对武术的身体表达方式认知主要集中于技术型和套路型两种,武术的习练群体也多被冠以“练家子”“门派”出身,颇具神秘色彩、技术难度和对基本功要求较高的武术因此而局限了参与群体。目前我国正积极申请的武术项目主要围绕武术套路入奥。从原始社会的“战舞”、商周时期的武舞、汉代出现的简易套路、两宋时期基本形成的武术体系、明代成熟的武术套路形式、再到清代武术套路多样化和哲理化的拳派出现[7],武术套路随着时代的发展需要也不断进行着更新。从史料记载可以看出,武术套路的价值属性是实战性、娱乐性、表演性、健身性,未明显体现竞技性[8]。为了符合奥运关于入奥的标准,我国对部分武术套路规则进行了多次的删减和更新。符合奥运规则的竞技武术虽在逐年调适中越来越规范化、标准化、可操作化,但也同时面临文化拆解后的缺失和内行越来越看不懂的怪相。
1.2“武”与“舞”背后的文化符号
奥运会作为国际赛事为运动员和体育项目提供了展示自我的平台,在展示与竞赛中展现的不仅是运动水平和技艺能力,更通过体育竞技展现了其背后所属的国家、文化与精神,促进了文化的交流与宣传。奥运比赛背后所内含的文化价值、政治价值、经济价值等也正是吸引各国不懈努力将本国特色体育项目申请入奥的主要原因之一。奥林匹克运动会作为兴于西方、成于西方的国际赛事,其本身蕴含着丰富的西方文化。体育项目入奥已不仅是项目本身的被认可与接纳,其中更加含有文化被西方接纳、政治地位被西方认可等含义。寻找并挖掘武术与街舞差异背后的文化符号差异,为我们进一步分析武术入奥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嘻哈文化形成之前有组织叫NationOfGodsAndEarth(又称The5%Nation,1964年在纽约创建),该组织成员认为这个世界人可分为3类:85%的人缺乏知识;10%的人知道真理却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而选择欺骗大众;最后5%的人(也就是他们)背负着传播真理的职责。”[9]很多嘻哈艺术人都深受The5%Nation的影响,重视知识和想法的分享,目的不是自身利益而是大众甚至大世界的利益,而街舞作为嘻哈文化的一种,舞者跳舞不是自己为自己跳舞,也不是为了观众而跳,而是跟其他舞者能一起享受好玩的艺术交流活动而跳[10]。对于街舞参与来说,所有参与者都是平等的,大家抱着分享知识与交流想法的目的而进行自我展示。街舞以其“做自己,享受生命,勇于挑战”的理念[11]吸引着广大的年轻群体。正如巴黎奥组委主席托尼·埃斯坦盖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霹雳舞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契机,也与巴黎2024年奥运会希望呈现的内容不谋而合。我们希望举办一届独具创新、更接近年轻群体、更有都市气息、更能走向场外的奥运会。”[12]蕴含外放、共享、自由等文化符号的街舞在传播之初便迎合了年轻群体追求自由、表达自我的需要。反观我国武术项目背后的文化可以发现,注重“身心合一”“安土重迁”“中庸内敛”等的中华文化深深影响着我国武术的发展与演变。虽然中国“早在远古时期即具有竞争观念和竞技活动”,而且发展至汉唐时期“竞技精神昂扬,竞技活动极为兴盛”[13]。然而在儒释道等文化的长期熏陶规训之下,武术的竞技性逐渐消退。讲究“内圣外王”的武术愈加偏重于个体的修身养性、独善其身。不同于街舞的共享与无门槛参与,武术在早期便出现了门派、派系之争,不同门派的武术各具特色又有着各自不同的固定习练与传承方式,然而其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认知却具有极大的相似性,即强调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追求仁义礼智信的传统文化进一步使得武术“去竞技化”“中庸内敛”。也正是街舞与武术背后文化符号的巨大差异,使得它们分别吸引了不同的参与群体。参与街舞的多是喜动喜新的年轻人,而武术诸如太极拳等则吸引了更多的中老年人。参与群体的活力与创新力是体育项目生命力和吸引力的重要源泉,年轻群体的加入无疑促进了街舞的传播与文化认同,而反观具有较强仪式性、整体性、专业性的武术文化则在追求个性、易操作、自由的时代面临承继与发展的现代化思考。
1.3“武”与“舞”所蕴含的价值意识
奥林匹克运动会除了具有极强的竞技魅力、文化意义,同时也具有极强的商业价值,通过转播权、广告等获得的巨额收益,成为奥运运转的保障之一。随着享受到商业化所带来的红利,国际奥委会在申奥项目评选中也会考察体育项目的商业价值,而商业价值获取的前提条件之一便是广泛的参与群体与观众。街舞作为兴起较晚的项目,虽然发展时间短但却具有传播速度快、受众数量多的特征。据世界体育舞蹈联合会(WDSF)2018年公布的数据:法国有100万人参与霹雳舞运动,年龄基本在30岁以下,拥有350家注册俱乐部。每年法国都会举办约11场大型国际赛事和560场全国性赛事[14]。由街舞赛事举办而带来的系列收入提高了资本市场对街舞传播的动力,而观众则在铺天盖地的商业宣传中进一步知晓了街舞的存在,街舞在资本与市场的良性互动下提高了商业价值也提高了知名度,为其申奥提供了良好的商业价值基础。而反观我国的武术赛事,虽然我国也举办了形式多样的武术比赛诸如世界武术锦标赛等,但并未取得良好的市场回应。虽然我国民众认可武术所具有的文化与健身等价值,然而仍未改变武术参与人数少、武术赛事观众上座率低的事实。有数据表明,目前我国习武的人数不足总人口的5%,国内各大城市的中国武馆也寥寥无几,年轻人热衷于跆拳道、瑜伽术,武术却被国人“束之高阁”[15]。我国的武术习练者也多集中于中老年群体,武术对年轻群体缺乏吸引力。虽然随着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意识的增强,民众认识到武术文化传承与保护的重要性,一些家庭也选择了武术作为培养儿童的方式之一,然而这种武术参与却存在动力不足、持久性不高的现象,最终致使武术的整体商业价值偏低。除去商业价值,存在于街舞与武术之间的价值差异还体现在民众价值认知与意识形态的差异上。街舞作为嘻哈文化的一种,“嘻哈文化是多元素相互碰撞产生的结果,特别重视人间团结、无国界和反种族主义”[16]。街舞的新兴与无国界特征使其具有跨文化宣传的先天优势,文化内涵的相对不丰富不仅是街舞的短板同时也是街舞的宣传长板,不同国家的群体在街舞的接受中不需要先了解其中所蕴含的深厚文化。而武术作为具有千年中华文化积淀的体育项目,其所强调的意蕴美本身便限制了参与的自由性,大众对武术的价值认知更多带有欣赏性而缺乏参与性。同时,我国作为具有较强民族性的国家,武术申奥背后更加蕴含着顶层意识形态的价值赋予。“1964年日本柔道打入东京奥运会,1988年韩国跆拳道进入汉城奥运会,于是2008年中国能否将武术带入北京奥运会,这不仅是一个关系到中国奥运军团的竞技问题,还成为一个反映民族情感的文化问题,更成为一个关系国家声誉的政治问题。”[17]长期以来举国体制、金牌战略成为我国体育发展的重点,其背后蕴含着通过奥运赛场夺冠重拾民族自信、进行国家形象宣传等的价值赋予。武术申奥也不例外,我国的武术申奥工作一直以来都被政府所重视,其中所蕴含的国家和历史使命成为竞技武术甘愿调整迎合奥运要求的原因之一。商业价值、民众的认知、价值背后的意识形态差异等都构成了街舞与武术在申奥进程中的不同表现。
2省思武术入奥的坎坷历程
2.1中西文化的不可通约性
“人类历史的前进,离不开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对于任何一个民族文化而言,拥有文化输出与文化接受的健全机制,方能获得文化补偿,赢得空间上的拓宽和时间上的延展。”[18]全球化的发展缩短了国与国之间的沟通距离、促进了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与经济发展,适应全球化进程、参与全球化赛事活动成为各国在世界展现自我的重要舞台。武术作为中国传统体育项目的代表,奥林匹克作为国际体育赛事的代表,促进两者之间的融合成为展现中国文化和形象的途径之一。距离武术开始申奥二十余年过去后,武术的申奥之路仍在行进中,反观较为年轻的街舞反而相对更易获得奥委会的认可,在对比研究后我们可以发现,文化的不可通约性成为限制武术入奥的重要原因之一。开放性奥林匹克文化与内敛性的武术文化在相遇时必然会出现文化的冲突与磨合。奥林匹克运动会的竞赛项目规定必须遵循三大原则:必须是在世界范围内普遍开展的运动项目;对促进身体健康有益的运动项目;目前制定有统一的竞赛章程和规则的运动项目[19]。为了满足申奥条件,我国进行了一系列的规则设置与套路内容调整,变得愈加规范、量化的竞技武术向奥林匹克愈走愈近却与中国武术的内涵愈走愈远。奥林匹克作为西方兴起的体育赛事,其赛事举办与发展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与引导。“在项目设置上表现得尤为突出(现在奥运会共设28个项目,其中26个来自于西方国家,只有日本的柔道和韩国的跆拳道出自东方的亚洲)。”[20]同时容易被忽略的一个问题是,同样具有悠久历史的奥林匹克与武术,为何经历了时代的洗礼后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发展态势,奥林匹克成为国际性赛事,而武术则不仅要面对传承的艰难同时也要为入奥而迎合奥运标准进行自我拆解,须知衡量能否入奥的评委亦多来自于西方,让原本就不了解中国文化内涵的西方人来评判其价值本身就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除此之外,中西文化之间本身的不可通约性同样限制了武术的申奥。强调征服自然的海上文明孕育了西方民众竞争与自由的氛围,西方文化以分析思维为核心,西方体育注重直观性、可量化、规范性;而安土重迁的农耕文明孕育了中华民族内敛、中庸的文化,中国文化偏重于系统、整体思维,中国武术讲究意蕴,起源于这种文化下的武术更强调阴阳平衡、天人合一[21]。武术复杂的规则与评分标准,以及既要外在美还要内在意蕴美的要求,使得武术入奥不仅要进行文化、类型、内容的删减,同时也要进行规则的再三调整。当武术为了迎合奥运需要而不断进行自我调整成为竞技武术时,其申奥初心中原本蕴含的文化价值也随之向西方竞技同质化。这种同质化带来的不仅是原本文化意蕴的淡化,同时也将使竞技武术陷入与已有奥运项目如体操等的重合。武术申奥似乎在努力获得西方价值认同的过程中忽略自己,不可通约的文化差异决定了一味迎合反而更容易迷失。如何定好“文化依附”和“文化借鉴”的界线,既保持特色又兼具普及性调整成为武术申奥所要思考的问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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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价值认知偏移
我国对武术申奥的迫切似乎更多是出于凭借奥运平台进行文化宣传、国际形象树立、民族自尊心的满足、商业价值的挖掘等,而相对缺少武术申奥入奥本身对满足大众需求的思考。经年的申奥历程使得武术也如奥运“瘦身计划”一般进行着“瘦身”,这种“瘦身”背后不是为了更好地提高武术文化价值,而更多地是为了迎合奥运标准而改变。当迎合成为习惯,其文化精神也随之流失,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则要从政府对奥运价值的认知、民众对武术的认知偏移说起。“中国人的严肃性和责任心大概是举世无双的,就连离婚———这种本属于‘寻求自由’的行为也被大家看得很严重。同样,本属于游戏的体育,自从输入中国以来就变得不再游戏了。沉重的政治气味和复杂的民族情结,早已成其基本色调。”[22]竞技武术虽然已经发展了较长时间,然而仍未改变其缺乏市场生存能力、需要政府扶持的现实。武术申奥具有着浓厚的民族情怀,其申奥过程也是我国政府各部门通力合作的过程。具有强烈意识形态色彩的武术申奥,已不仅仅是武术作为体育项目能够被西方体育文化所接纳,同时也隐含中国是否被西方国家接纳的深层意味。包含意识形态价值认知的武术申奥,在多元动机下承担着历史责任与使命,在满足“更快、更高、更强”理念的同时也要“更有益于国家、更有益于民族”。同时,群众对武术的价值认知存在行动与认识的偏移。随着我国的发展进步、国际地位的提升,大众的文化自觉与自信意识得到了进一步提升,对武术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地位与价值都持有积极肯定的态度,然而在现实的体育参与中却鲜少有人选择习练武术。同时由于武术是中华传统体育项目之一,在大众的认知中武术竞赛的冠军理所当然是中国人,人们并未完全地将武术视为一项具有比赛结果未知性的体育项目。当大众认为武术赛事冠军的获得者理所当然是中国人时,项目本身又该以怎样的竞技魅力吸引别国运动员的参与;当竞技武术因过于迎合奥运规则而脱离于原本的习练群体,使得习练群体都无法适应新规则新内容时,竞技武术的生存空间又在哪里;当竞技武术成为了少数的竞赛精英们的舞台而不是平常百姓的实践物[23],而少数精英为了获得比赛成绩而重动作训练轻内涵理解时,面对习练者都无法深挖的文化精髓又能盼望谁去挖掘其文化意蕴呢?虽然国际武联已在五大洲成立了上百个会员协会,在数据上达到了项目入奥普及化要求,但现实状况是,世界武术人口主要集中在少数几个国家,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练习武术的人还是少、知晓率还不高[24]。国际舞台上武术运动员“高、难、美”的技艺展示、影视作品里“排山倒海”的夸张特效,都在一定程度上误导了西方大众对武术的客观认知。当强调内外兼修的现实武术遇上“飞檐走壁”的形象塑造,当酷炫的想象与按部就班的套路形成对比时,武术的魅力也因此而下降、西方人对武术认识落差也将影响其对武术价值的客观评价。
2.3武术传播发展动力不足
武术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发展历史,其中“源流有序,拳理明晰”自成体系的拳种共有131种,如果将各种养生气功进一步统计将是一个更大的数字[25]。种类繁多而又各具特色的武术门派在一段时期内丰富了中国武术的文化。例如明代时期,武术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诸多风格迥异的流派;清代不仅武术门派林立、名目繁多,并出现了以哲学阐发拳理的拳术和拳派[26]。不同派别的竞争对武术的整体发展形成了良好的刺激,甚至促成了武术文化的“百家争鸣”,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武术的文化和传播活力。然而随着西方竞技体育的传入、经济生活的发展,大众似乎缺少了扎实基本功、层层提升的耐心,更易习得、更具感官刺激性的体育项目占据了社会体育参与的主流。门派的缩减、习武人数的骤降,使得武术氛围低迷。大众对武术的认知也逐渐从实际参与向文化保护迁移,作为动力源泉的习练群体的减少削弱了武术的发展动力,而靠政府支持、少数的体育传承人呼吁明显是不够的。虽然我国近些年也举办了一些武术赛事促进了武术的跨国宣传、吸引了部分武术爱好者,然而需要我们正视的是真正能够将武术练习坚持下来的人并不多,精益求精的人才更是少之又少。武术内生发展动力的不足本身便桎梏了武术的普及,虽然武术的普及达到奥运要求,但自我欢愉的总体数字攀升并不能否认武术受众窄、几家独大且普遍不足的传承现实。在武术传承发展动力不足的背后,也反映了我国青年群体对武术承继意识匮乏、兴趣不浓。意大利武术联会58岁的教练曼卡·吉安卡拉曾指出“现在世界上很多年轻人都在练中国武术,可我发觉学武术的中国人却不多,真诚希望中国能好好弘扬普及这项本民族的文化瑰宝”[27],而“青年是运动发展的根本,如果奥运会的项目设置不与时俱进,不对年轻一代的口味,奥林匹克运动将没有未来”[28]。如果想要成功使武术入奥,我们还要反思的是如何让武术符合年轻一代的需求,从根本上增强武术的传播魅力和发展动力。街舞或酷炫或性感的肢体动作、不拘泥于一种套路或形式鼓励自由创新的理念、虽讲究艺术审美但更容易被大众所感知评判的竞技可行性、强烈的社交沟通属性等对青年群体具有强大的吸引力。而反观武术在常年的文化形态呼吁下,反而与大众的距离愈拉愈远,原本难易可控、广泛适应的武术在人们的认知中逐渐变为了神秘复杂、意蕴深厚的文化形式,其趣味性、可根据个人情况有选择地练习的操作性反而被淹没甚至遗忘。展现在大众面前的恢弘的武术习练场景、武术精英高难度的技术展示、整齐划一的气势磅礴将武术抬高至一个普通人需要仰望的高度时,自然也就降低了群体的参与意愿。
3武术入奥的利与弊、忧与思
3.1文化宣传背后的整体拆解
武术申奥背后蕴含着广泛的积极意义,如果武术申奥成功则将成为中国文化被西方文化所逐步接纳的象征之一,我国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对促进国际交往、全球共同进步具有积极意义,然而不容忽视的是长期以来西方文化霸权占据国际话语的主导地位,作为发展中的大国、不同社会制度的大国、同时也作为具有悠久文化历史积淀的大国要想真正获得西方文化的认可与接纳并不容易。武术作为中国文化的典型代表,虽然为了迎合奥运标准进行了自我拆解,但一旦被接受其背后所蕴含的民族性将得到进一步激发;同时,如果武术申奥成功无疑为我国的武术文化提供了一个世界型的宣传平台,虽然在比赛初期因对项目的不熟练会出现参与竞技团体少的可能,但在文化的逐渐渗透、竞技精神的激发下对促进各国的武术参与具有积极意义。武术申奥的历程也是文化宣传的历程,也正是奥林匹克的项目普及性要求,促进了我国举国同心将武术传播出去的决心。虽然目前只是在总体数量上达到奥林匹克要求,在真正的普及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这期间需要政府的大力支持,当获得意识形态的认可时武术的推广在一定程度上也就有了基础保障。当今国家间已不仅是经济、军事的比拼,同时也是文化的比拼,文化愈得到认可,国家愈能得到发言权。武术借助申奥实现了国际化的发展与传播,这种传播带有选择性但也带有积极性,面对“青黄不接”的本国传承困境,积极激发国际市场活力对促进传承意义重大。然而在想到由武术申奥所带来的系列价值福利时,我们同样要清醒地认识到可能因过度拆解迎合而出现的文化消解现象。为了满足奥林匹克对竞技规则的要求,我国多次进行了武术项目删减和规则更改,进行申奥的主要是武术套路项目。具体的奥运武术设项方案是竞技武术套路中的男子长拳、南拳、刀术、棍术和女子长拳、太极拳、枪术、剑术8个单项[29]。值得注意的是,“即使部分武术项目实现了入奥目标,但并不代表中华武术全部进行了转型,使大众知晓入奥武术只是武术的一部分至关重要,否则就会在自己阉割中华武术的同时出现他人对中华武术的误读”。进行正确的武术文化宣传,使大众一开始便形成系统整体的武术认知,防止大众武术认知割裂、武术认知混淆不仅是对文化的保护,同时也是对其他武术发展的良好铺垫。我们要积极吸取其他国家传统项目申奥的经验,诸如日本的柔道、韩国的跆拳道虽然经过改造成功入奥,但也在迎合标准中丢失了传统特色、降低了项目文化趣味。“在刚开始入奥的时候,柔道门票常常售罄一空,但20世纪90年代后,奥林匹克柔道的现场观众越来越少,赛事收看率也逐渐降低。”[30]既满足入奥标准,又保持文化活力和魅力并不容易,尤其对本身便存在强烈的中西文化反差的项目来说更是难上加难。申奥为武术提供了一个可选择的发展方向,但我们也要多方拓展武术发展渠道,既有符合西方要求的项目、又有自身不可替代的项目是保持武术活力和竞争力的思路之一。——论文作者:周义义1,于海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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