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7-09所属分类:教育论文浏览:1次
摘 要: [摘要]国内相关研究普遍认为大学生父母陪读弊大于利,但各种原因的高校父母陪读现象仍然客观存在。文章通过聚焦陪读过程中亲子互动特征,以探讨支持高校父母陪读的合理性和可能的干预方案。依据诠释现象学方法,应用半结构式访谈收集资料并进行分析、整理、
[摘要]国内相关研究普遍认为大学生父母陪读弊大于利,但各种原因的高校父母陪读现象仍然客观存在。文章通过聚焦陪读过程中亲子互动特征,以探讨支持高校父母陪读的合理性和可能的干预方案。依据诠释现象学方法,应用半结构式访谈收集资料并进行分析、整理、归纳、提炼主题。高校父母陪读有一定的合理性。这一过程中的亲子互动特征包含主动接近与抗拒回避、对孩子期待的调整、针对学习的“控制—反控制”冲突、情感连接与支持独立并重等4个主题,其中情感连接与支持独立并重主题下又包含5个亚主题。高校父母陪读也可以是父母重塑亲子互动的一个机会,利于共同促进亲子关系的修复与转变,并最终以成功分离—个体化为目标。
[关键词]高校父母陪读;亲子互动;诠释现象学;质性研究
目前,有关陪读的研究对象多集中在中小学生。有关大学生陪读的研究较少,且主要是通过问卷调查了解陪读家庭的现状和诉求[1]53-55、理论分析父母陪读行为的心理学原因[2]8-9、一些新闻采访类的报道等[3]46-48,鲜有对陪读家庭的亲子互动特征进行个案式的质性研究。
陪读是指父母为子女的学业离开原有居住地,暂居在学校附近以长期照顾生活、陪伴学习为目的的行为[4]1-3。当陪读对象是大学生群体时,基本都是因为子女学习遭遇较大困难(留级、休学或被劝退学等)、或因身心疾病所致生活自理困难而出现的长期“贴身”陪读,这一方面与社会、家庭甚至大学生本人对“独立自主”的期待相悖,另一方面却又成为不少家庭保障子女坚持完成高等教育的重要策略。这种独特的“不应该存在的”陪读现象背后有其复杂的时代背景和历史文化因素,如果仅仅依照西方心理学有关个体独立成长的阶段论来评判,既与现实情境不匹配,也会给无奈陪读的父母和被陪读的大学生个体带来更多的压力。
本研究聚焦陪读半年以上的父母,探索通过质性方法研究将亲子关系在子女成年后再次拉近的陪读,能否成为一次重塑亲子互动的机会,在此困难的陪读情境下亲子互动会有何特征,旨在为选择陪读的父母提供现实参照,探讨陪读能否对大学生独立成长有所助益,并期待为高校育人工作提供未来可能的干预依据。
一、对象与方法
(一)对象
目的取样4位来自上海某985高校的陪读父母,具体的纳入标准为:1.陪读原因是子女学业出现困难,面临留级、休学或劝退,并无明确医学诊断的身心疾病;2.父母从外地到上海连续陪读时间在半年以上,选择此时间段是因为半年基本相当于一个学期的总时长;3.陪读后子女学业有所改善;4.父母语言表达流畅;5.知情同意。
(二)方法
质性研究是研究者在对自身参与保持反思之下对特定情境进行系统的意义探究,具有多样性、重视情境、研究关系和意义探询以及遵循个案式解释逻辑的基本特征[5]30-36。诠释现象学分析法(InterpretativePhenomenologicalAnalysis,IPA)是一种样本量较小(3—6例即可)、注重过程性改变的质性研究方法,主要以深度访谈来搜集资料,注重个体“如其所是”地描述体验过程及反思,如人们经历生活重要事件(如疾病、意外变故等)过程中发生的认知、情绪和行为改变[6]。
在设计半结构式访谈问卷后,2位访谈者共同实施访谈,主访谈者负责主持访谈,协同访谈者负责观察和记录访谈过程中的非言语信息,包括表情、动作等。在正式访谈开始前,主访谈者向受访者说明访谈目的、方式、意义并承诺保密。每次访谈时长1—1.5小时,访谈全程录音。与亲子互动主题相关的访谈提纲为:1.您与孩子以前是如何相处的?跟现在比有何不同?2.您是如何评价或看待自己的陪读?您觉得您对孩子的最大帮助是什么,与孩子相处的最大困难是什么?3.陪读期间,您觉得孩子的变化有哪些,你们夫妻关系或其他家庭关系有变化吗?4.陪读至今,您认为自己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文本资料分析步骤包括:1.反复阅读文本资料,听录音;2.对文本资料进行初步注解;3.发展初步浮现的主题;4.寻找主题之间的关联;5.开始下一个个案分析;6.寻找不同个案之间的主题差异与关联[6]。资料分析由具备相关专业受训背景的3人小组完成。定期开展个案分析讨论会,并最终将研究结果反馈受访者听取意见,以确保研究信效度。
二、结果
陪读情境下的亲子互动特征有明显的转变过程,包含主动接近和抗拒回避、对孩子期待的调整、针对学习的“控制—反控制”冲突、情感连接与支持独立并重4个主题,其中情感连接与支持独立并重主题下又包含5个亚主题,下文的楷体部分皆为父母接受访谈时的原话摘录。
(一)主动接近与抗拒回避
陪读的一开始,父母们都在积极主动地尝试接近子女,干劲满满地要去弥补或修正既往“错误的教育方式”、解决问题,但很快遭遇挫折。其中,A、C、D的子女都非常抗拒父母,抗拒无效就避而不见,这个阶段的亲子互动普遍呈现不知所措的“追—逃”模式,而且子女越是抗拒逃避,父母越是坚信子女问题很大,焦虑、担心、生气的感觉与日俱增:“觉得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孩子了”。B的女儿是主动邀请其母亲前来陪读的,“喊我过来帮帮她”。
A:他刚开始肯定是拒绝(我陪读)的,但他也承认没办法管住自己,我来了没两天就总躲着我……他现在这样,可能我教育孩子(有错),太依赖我……C:我感觉不到她是在主动地规划自己的时间……反正有一条就是她肯定是回避困难的,内心不敢面对现实,我还不能说这个,一说这个连我电话都不接。D:都是自己(父母)种下的……只能在(上课)路上等着他,看见他出来赶紧送点水果啊,吃的什么的。根本不愿意见我。我们以前太忽视对孩子情商的培养,他在人际交往方面出现问题,压抑了很多负面的情绪,影响了学习……他说让我回去,保证能拿到毕业证,可就他这个样子,我不相信。
(二)对子女期待的调整
这4位父母的子女都曾是学霸级学生,面临学业挫折或亲子互动挫折的现实,父母们开始调整对子女的期待,以前他们期待子女会一直学业优秀、顺利,现在他们更希望孩子能拥有良好的人际和心理状态。调整期待的作用一方面是在努力自我安抚焦虑情绪,一方面是说服自己相信当前的学业困难只是暂时的。
A:我希望是这样,顺利毕业,顺利就业就好。我不担心他未来生活,只要他能完成这个学业,我相信到一个新的单位,一个新的环境,他可能就把这一页翻过去。我相信,只要坚持和引导,激发出他的奋进心,早晚有一天会激发起来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糟下去。B:一定要毕业,其他都不要紧。家里就出她这一个大学生,乡里乡外都知道的,如果不毕业,真没脸回去了。她自己也这么说。
C:希望孩子能与同龄的同学有更多的交往。我觉得如何与他人正常交往,建立生活中的朋友圈,是她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D:最重要的是增加对孩子的挫折教育,我说你要是从小时候能接受一些挫折教育,吃苦一点啊……我觉得心理健康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三)针对学习的“控制—反控制”冲突
4位学霸依照既往学习特点可分为两类:一类是聪明灵活,但缺乏良好的学习习惯,既往凭着临时突击就能高效应付学业要求,遭遇大学突击不了的学业挫折时很难迅速培养出专注坚持的学习习惯;另一类则是勤奋努力,“争气”“懂事”,但一直是依靠外界督促或自我压抑而形成的“勤奋学习习惯”,遇到宽松的大学学习环境时过往被忽略或牺牲的玩乐需求就开始无序爆发。这两类学霸都缺乏内在自律的、能张能驰的良好学习习惯。当问及陪读过程中最困难的时刻时,父母们都提到因为学习议题而爆发的亲子冲突。父母直接针对子女学习的言行,不管是提问、建议还是要求,都容易被子女看成是“控制”而激起子女强烈的“反控制”言行。
A:……我来了以后也告诉自己要慢慢来,但他管不住自己不说,还特别反感我抽查作业,我想让他学习,而他却想玩,就是因为这个发生矛盾。B:怎么可能不发脾气啊,我问她学习,她就不让我问,都回避这个事,下了课,我问她,你听得怎么样,听得懂不懂,她立刻就跟我发脾气。C:她一看手机,我就焦虑,我们之间有些问题,也可能是因为我太焦虑了……吵过一次厉害的,我把她手机给砸了,她就离家出走啊。我当然得去找她,没法找(到),只好求助老师,后来在老师同学帮忙下才找到的。D:他有一度甚至说你回家吧,就想撵我回去,说你不要在这儿待了……都是因为学习吵起来,我有时候也会跟他讲,说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啊……
(四)情感连接与支持独立并重面对子女的学业困难和冲突的亲子关系,父母逐渐理解到有效的亲子互动需要情感上的再连接,更需要支持子女成年后的独立需求。
三、讨论
(一)陪读亲子互动中的独立自主需求
本研究显示,陪读的亲子互动中学业问题常常是亲子冲突的导火线,当父母不信任孩子,对孩子表现过多的问询、监督时容易引起他们情感上的反感、行为上的反抗。这与大学生阶段对独立自主的需求有关。埃里克森认为,大学时期是大学生与父母重新协调亲密关系与分离关系的重要时期[7]。
吴就君采用Thomas的“起飞期家庭”(launchingfamily)概念,把家庭中有子女升入大学阶段的家庭定义为起飞期家庭。他认为当家庭处于起飞期时,孩子不再是叛逆的青少年,他们开始学习自主处理自己的问题[8]。此时亲子交往也逐渐变为成人之间的交往方式,孩子在起飞期需要以成人的形象被父母理解和认同,否则会影响他们的自尊水平及其同伴交往。
国内有关亲子冲突的调查结果显示,亲子冲突在大学生群体中发生的频率总体并不高。当父母表现出过多的干预和控制与大学生的独立意识相矛盾时,较容易引发亲子冲突,引发大学生亲子冲突的事件主要包括学业、家务与生活、个性选择、隐私、金钱使用和未来发展几个方面[9]20-22。
高校陪读发生在大学生本应练习独立而且独立意识和需求强烈的年龄段,父母需要把亲子互动调整为培养和支持独立性需求的模式,否则容易在陪读初期的“控制—反控制”冲突阶段发生亲子情感关系断裂,本来意在帮助子女“学习独立”的陪读阶段变成激烈的“无奈决裂”。在访谈中,4位陪读家长也提到自己也要学习在新的环境中独立、适应,要调试好自己的焦虑情绪,不要把目光都盯在子女身上,否则家长的焦虑就会像“照镜子”一般感染孩子,“身教”比“言传”更能让孩子产生正面的感受,强化其独立自主的信心和能力。
(二)亲子互动特征的转变过程
本研究显示,陪读中的亲子互动特征有个变化的过程,从“主动靠近”到“激烈推开”或“消极回避”,然后调整到“兼顾情感联结和独立需求”,陪读家庭在试错中不断尝试寻找合适的、朝向亲子分离的亲子互动方式。Anderson和Sabatelli把家庭对“亲密性”和“个体性”调整为距离调整模式[10]77-89,它是指当家庭系统内部成员发生改变或遭遇外界压力时,会打破家庭原有的平衡状态,于是家庭重新发展出对亲密性和个体性的容忍度,过渡到一个新的平衡。
陪读就是家庭面临的一个新变化或压力性事件,需要亲子共同努力建立新的、平衡的亲子互动方式。每个家庭都兼具凝聚力和调适力。“凝聚力”代表家庭成员间的情感联结程度,凝聚力太强的家庭对个体的独立自主有阻碍,凝聚力太弱的家庭也会有情感疏离的风险。所以适当的情感联结对于陪读家庭非常重要。
“调试力”代表当家庭面对冲突、矛盾时,家庭成员是否有能力调整家庭的角色和沟通原则来应对冲突,是否具有改变的弹性。本研究中4个陪读家庭在面对亲子冲突时,会邀请家庭中的其他成员来调和矛盾,并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实践更加有效的沟通方式。这不仅使学困大学生的学习成绩得到改善,更可能就此开启子女良性转变、提升自信的过程。然而,真正的自信必须源于独立,如果学习成绩的提高完全归功于父母的陪读,那么陪读很可能只是改善了成绩而不利于大学生与父母的分离和独立。
4位陪读父母的经历有个共同点,需要首先与身处困境的子女建立平等的情感联结关系,然后才可能和平共处,并帮助子女一边学习分离、独立,一边处理学业问题,而陪读的最终目标是弥补以往家庭教育中缺乏的亲子互动课程,这一特殊的弥补方法必须兼顾情感联结与支持独立的双重心理需求。进入大学后出现学业或人际问题的学生,往往在分离—个体化过程中存在问题,父母的陪读可以看作是帮助孩子重新进行心理分离—个体化的过程,不仅是物理空间上的距离分离,更多是让孩子能在心理层面上与父母的独立分离。
本研究显示,陪读的关注点从外在成绩拓展到内在需求是这方面的有利尝试,但“只要……就”之类的分离条件属于“全或无”类的思维方式,不利于放手让学生拥有逐步独立起来的试错空间,也是陪读的常见误区。
四、结论与建议
高校父母陪读可以有助于学困大学生完成学业,促进其独立成长。但这种陪读行为对于当事家庭而言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和挑战,需要社会、高校、父母、孩子多方面的理解和支持。高校父母陪读也可以是父母重塑亲子互动的一个机会,父母和子女都在过程中发生改变,共同促进亲子关系的修复与转变,并最终以成功独立为目标。本研究仅限于对陪读父母的访谈,更深入的探讨需将子女也当作主体进行研究,并从纵向的研究设计来追踪互动特征的变化及其影响。
[参考文献]
[1]汤倩,彭浩苏.陪读研究综述[J].宿州学院学报,2014(7).
[2]沈倩,甘国龙,李小红.高校陪读家长调查报告[J].学园,2014(5).
[3]丁芳.父母陪读行为的心理学诠释[J].山东省团校学报,2011(81).
[4]林翰文,赵一庆.父母陪读:大学生准备好了吗[N].科技日报,2010-09-30(007).
[5]王富伟.理解质性研究———基于历史和比较的视角[J].民族教育研究,20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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